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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说的是,我和你们只是见面了会互相打招呼的关系,不是朋友,不要误会了。”

     每个人就像是一汪小池,言语投入耳朵里像是石子投入水中,或多或少会产生感情的涟漪或思想的波澜。

     对于正看到这条所有人可见的消息的小吴也一样,她的思绪远了,如果要将她的感觉具象化,那是心湖上正值一轮隐约轻柔的弯弯的月亮当空,澄澈茫远的深蓝融化在天上,成了最沉着而安静的底色。

     而夜色从不曾高傲过,它背朝旷远的宇宙,面朝永远带着困惑神情仰望星汉的人。云是魏晋名士偶然扬起的绸带,绸带见过云雾缭绕中的山峦,也见过张扬古怪的个性后跳动的心脏——可能很多时候我们只看见了怪诞,却不能够领悟温柔,领悟悲愤。我们把一瞬间喷发的心情所在他人的身上,打在他人的骨子里,自诩上帝,忘了天上的苍穹,也忘了地上正合理的存在着的鲜活的灵魂。

     人们的确可能永远都无法完全弄清楚彼此,但这并不不妨碍人们成为朋友,因为有些人可以并不知道一件衣服的制作工艺和手法,但这并不妨碍人们欣赏服装的美丽,感受它穿上后给自己带来的舒适和满足。这是小吴作为女孩子对一件复杂事物的很自然的联想,化繁为简——可这仍然不是问题的答案,她不急着去解读这个,而更愿意发散出什么,她愿意放出长线钓一个梦,不愿意顺手捞走几只虾米作罢。

     为什么我看到这句话所得到的不是觉得对方是个奇怪的人,而是觉得不痛不痒的缠绕在心头的丝线被解开?为什么我还没有任何思绪,我并不明白对方所说是为了什么,想要求得的是什么,却先有了一种释然的情感?

     没有人能有回溯时间的能力,小吴只能凭借着零碎混乱的记忆寻找一切的本源,或许那是一个阳光正好,熏风醉人到不事宜有人生慨叹的夏天,女老师高跟鞋踩出的音乐不能使任何人有着不知肉味的回顾,实际上偶尔它是倒霉的前兆,让人提心吊胆的抓捕与被抓捕游戏的前奏,当这个声音落下后,真正的开局提示音才会开始。

     这次被抓走的猎物当然是小吴,其实小吴一直以来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学生——拥有着平凡的爱好,平凡的成绩,在平凡的校园里和大家有着最平凡不过的话题,她是个不值得议论的孩子,像是黄色方块堆中的黄色方块,沙中的沙,水中的水,在一团和气中永远沉默低调。在从教室走到教师办公室的短短十几米的路城里,她想了很多,这是在黄色方块堆中被天命选中的黄色方块的不安和震动。没有打架斗殴风起云涌的种种前科,也没有上课讲话嗑瓜子看漫画欠交作业的小打小闹,更没有腥风血雨后伤痕累累的成绩,更不会又什么荣耀,那又是什么让这位年轻的老师注意到了她,这个毫不特殊的女同学。

     思考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最难解的数学题也会在考试结束后给出自己的一份妙解。这位老师很年轻,二十四五的年纪,将刘海翻去,双眉如剑,有一双凌厉的眼睛,做事也雷厉风行。这双凌厉的眼睛盯着小吴,但并没有察觉到小吴的局促,她一手搭在椅子一侧的扶手上,一手拉着小吴,一腿架着另一腿,身子直立,没有挨着垫背。只是这样的姿势和距离拉进了她和小吴物理上的距离,却没有拉进她和小吴心理上的距离,小吴的局促加剧了,可人总是活了那么大了,并不见得像婴儿饿了不舒服了会哭一样,一切得有什么表示。

     老师仍然没有发现她这份微妙的心情,脸上的颜色不因为和学生共处而显得更好些,她开门见山的说到:“我总看你没有闺蜜!你看看你这个小丫头,说你和小李玩的好,小李和小邓玩的又更好,说你和小肖玩的好,小肖又和小谢玩的更好。人总是要有几个最好的朋友的,你能把自己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我要说的也就没什么了,就是有点担心你在学校的情况,这样不好,多和同学在一起,发展一下自己的人际关系,这样才能更开朗,以后走向社会才不会吃亏。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你走吧,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这做人比学习好还重要呢!你可以先走了……哎呀?上课铃怎么就响了。快回去吧!”

     这是一场没有交流的交流,一场本该有两个主角的戏剧成了一个人的评说。小吴回到了教室,颇有些心不在焉。其实这样平淡的日子让她觉得很舒适,她与同学们保持着相当融洽的关系,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不需要和他人相处的时候无妨一人安然享受这闲散的时光,希望和同学接触是又总会被自己也不讨厌的团体接纳。她想到了一句话,我们这种人,既不是老师眼里最好的学生,也不是同学眼里最好的关系,总之就是因为什么都不是第一而略有些丧气的话语,实际上他们为了不是第一而烦恼,但她却为这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如果说这其中要是有一丝丝不轻松的话,那就是这突如其来的评价,像是世俗的铁烙在裹过烈火后刺向了原本平静的桃源仙境,使这个“世外之人”一瞬间被这写印记定义的不知所措,除了这个,倒也没了——人总不能固步自封,闭门造车,要学会接纳别人好的意见好的想法好的习惯,可如果一个人已经深刻的从自己现在的生活方式中觉得自我受益而得到满足了,唯一的让自己觉得不舒服分只是他人的一些“我认为你是不好的”的评论,那么应该先消失的,是这种肆意评价他人的作风,还是这种曾经真真正正带给过当事人快乐而且又没有对他人造成伤害的生活方式呢?有不朝朝暮暮的情侣,那为什么不能有不黏黏腻腻的朋友?是什么让我变得“奇怪”?我是“奇怪”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等着一个解答,由朋友展开,归结到了究竟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小吴毕竟还小,没有在一个有着充足夜晚的睡眠之后还尤且万分介意十分挂怀的事情。

     小吴想,或许这个回答对应的不是什么,而是这个我遗落久远的问题,见面能打招呼,互相问好,给对方带来舒适,给自己带来欢快,本就是“朋友”这个词汇所蕴含的可爱的更本来源,至于那些繁杂的关于“朋友”的定义,就像是明珠上的尘埃,白壁上的瑕疵一样,阻碍着其本身给人的美的感受,犹如老师敲打在小吴身上的话语,犹如用自己的茧来困缚住他人。我们少了亲吻和拥抱,多了训诫和体罚,我们少了体贴和理解,多了有着善意外壳的,给人造成困扰的评价。

    小吴想,自己的心湖将月白风清,石子落水后会变成人鱼,她的拥抱会把湖泊变成大海,嘈杂的声音会变成温和的风,从海上抚去还来,带来浪潮的气味与温度,带来交流与和解。

     小吴又想,可惜,人彼此牵着的手都像是给交流打上的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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